2015年12月13日 星期日

2015年撒奇萊雅族撒固兒部落巴拉瑪火神祭



這次的行程有點瘋狂,是兩天一夜的綠島←→花蓮之旅,此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看撒奇萊雅族的火神祭。從綠島到花蓮,坐了一次船、一次車、一次火車,在綠島、台東、花蓮三地騎了三台機車,隔天再照同樣的順序回去。如果不是早就習慣綠島這種交通方式的話,我一定會覺得自己瘋了,竟然會排這麼滿的交通行程!?


      圖片來源:撒奇萊雅族青壯組織


 
不管如何,我總算在一天的舟車勞頓(真的有舟)趕到花蓮,才入住民宿沒多久,就聽到隔壁傳來卡拉ok的聲音,竟然是客家名曲〈客家本色〉。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唱客家語的卡拉ok,花蓮果然是客家人的移民大城。




在傍晚趕到祭典現場,到了差不多十分鐘之後,祭典就開始了。原本天空飄著細雨,但迎神之後沒多久,雨也就停了。



達固湖灣事件


撒奇萊雅族的巴拉瑪火神祭,是為了紀念1878年清兵入侵的「達固湖灣事件」。



清兵以火攻燒毀達固湖灣部落,使撒奇萊雅族幾乎滅族,不得不隱姓埋名躲藏在阿美族部落中。幾乎被人遺忘的撒奇萊雅族,直到2007年才得以正名,並舉辦百年來首次巴拉瑪火神祭,紀念撒奇萊雅族與噶瑪蘭族共同抵抗清兵入侵的犧牲。


照片中,族人列隊佇立於燃燒稻草燒起的火圈中,象徵當年清兵火攻達固湖灣部落,族人身陷火海之中的畫面。後面會依序以儀式模擬「宣戰」、「交戰」等畫面,讓族人回到歷史現場,感念當年先人抵禦外敵的艱辛過程。讓子孫不會忘記自己能以「撒奇萊雅」的名字佇立於此,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這個畫面給我如同詩意一般的氛圍,煙霧迷濛中,族人列隊佇立於火圈之中,莊嚴肅穆地「進入」祖先曾遭受的艱困處境。儀式將他們帶回「歷史時間」之中,在一旁觀看、拿著相機猛拍的我們這些「外人」們,好像他們下一秒就會消失在火圈中、縱身歷史現場也毫不意外地注視著他們。在那一刻,我好像忘記時間一樣地注視著他們,注視著火焰。





過了一段時間後,現場主持人才提醒我們雨停了。到儀式前都飄著讓人不撐傘會覺得有點困擾的毛毛雨,到迎神之後沒多久就停了,且一整晚都未曾再飄雨。

                                                                                                                    

原住民祭典的「可視性」


這次的火神祭,我特別注意一件有趣的事,就是原住民祭典的「可視性」問題。


一個祭典,不一定會有「可視性」。所謂的「可視性」,也就是適時提供可供「觀看」、「觀賞」的畫面給「不屬於這個祭典」的外人看,甚至是提供解釋的文字或話語給外人,讓他們適時地了解儀式當下的「意義」。作為一個儀式,是否提供「可視性」給外人「觀看」,這似乎是無可厚非的,畢竟儀式本來就是為部落而設的,外人也不該強制要求部落。但近年來原住民部落祭典的消息越來越容易取得,每個部落的祭典,必定面臨越來越多想來「觀看」的「外人」、「觀光客」等,這個問題就變得無法輕忽,在是否加入「可視性」在祭典這個問題上,就需要拿捏分寸。


這或許也跟漢人對「儀式」的認知有關。畢竟在漢人傳統的儀式之中,大部分都是「可以看的」,甚至拿來當做「表演」來觀看都沒問題,或者儀式本身就是一場「表演」。如為了酬神而請來的戲班演大戲,就是混合了「儀式」與「表演」;而在傳統的鄉村中,村中如果有人在辦喪事,觀看道士舉辦喪禮儀式、或者牽亡陣等,也不失為農暇之餘的好消遣之一,而這些儀式本身就與漢人戲曲文化有分不開的關係,所以當然也帶入一定的「表演性」。


或許是基於這樣的文化概念差異,又加上是台灣社會主流文化的漢人,往往不加思索便要求原住民祭典的「可視性」,甚至是「表演性」、「趣味性」。但也不是真的想要了解部落文化,只是作為一個強勢文化,以一種觀看「蠻族」的態度來狩獵「異文化」的趣味,




基於這種出發點完全錯誤的觀看方式,我在不少部落祭典看到很多沒禮貌的「觀光客」行為,這已經不能以「不了解」來一筆帶過了,而是根本沒有把原住民當做同等地位的「人」來觀看。而這種事情,政客也做了不少。


關於「可視性」的另一個有趣現象,則是我在日月潭邵族祖靈祭觀察到的。祭典活動開始的場地,剛好在邵族逐鹿市集表演場旁邊。當祖靈祭開始的時候,旁邊的表演場尚在表演邵族特色歌舞、杵音等,這個畫面多少有點荒謬,真實的邵族祭典正在旁邊展開,而觀光客仍可以看都不看一眼就走進表演場中,觀看邵族族人為觀光客準備、具有「表演」性質的歌舞。這不僅是因為他們在舞台上跳舞時面對觀眾,更是因為這對觀眾才是「可理解的」、「可觀看的」,而外面那個有點混亂、但在我看來非常歡樂熱鬧的祖靈祭畫面,對他們來說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邵族祖靈祭的盛大場面,很喜歡這張照片溫馨環繞的感覺



火神祭自然也要面對一樣的問題,雖然主持人在旁全程使用華語解釋現在進行到哪個步驟、祭師現在在做什麼,對照他們臉書上公布的詳細時程表,幾乎可以立刻理解他們在做什麼。但由於這是一個正式而莊嚴的儀式,歌舞也不算特別多,而且他們並不會因為有不少外人在觀看就遷就,想要看清楚現在在做什麼,就必須跟著他們不停移動腳步。而且在模擬刺殺清兵的部份,本來對外人來說算是「相當刺激」、有「可看性」的畫面吧,但因為安排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舉行,可以容納的人不多,所以我也沒有拍到照片,只能遠遠地看。


但對一個大老遠跑來這邊、並且以此為此行唯一目的的人來說,這種狀況當然早就已經習慣、也在預料之中了。甚至這可說是我喜歡的「觀看」方式,就是靜靜地扮演好「外人」的角色,以不影響部落為原則找到自己的趣味,以「外人」的觀點記錄這個祭典。



我的目的,是來看這個難得一見、幾乎湮沒百年的儀式,來體會撒奇萊雅族人面對祖靈的莊嚴與虔誠,以及實地了解這個族群的文化。作為異於漢人與其他原住民族群的文化,他們如何在隱匿百年之後復生,以及如何將這份傳統的光榮傳承下去。看到多位年輕的祭師,在噶瑪蘭族老祭師潘烏吉阿嬤的帶領下努力地進行祭典,這種珍貴的文化得以傳承的感覺,就讓我覺得不虛此行。
噶瑪蘭族老祭師潘烏吉阿嬤為與會來賓集體除祓



活動結束之後,花蓮的朋友帶我到附近的山上喝茶看夜景看棒球賽,
我才發現這裡原來就是我上次追尋「七腳川事件」尋索而來的阿美族七腳川部落

其他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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