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12日 星期日

一代宗師黃文擇最後的波紋


前幾天才終於在湳山二輪戲院看了《素還真》電影,老實說,我開始看沒多久就開始手心冒汗了,不是因為霹靂的電影畫面多麼精緻,而是「八音才子回來了!」 





雖然還不到黃文擇全盛時期這麼驚人,但霹靂主劇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清楚的聲線了,不僅是大角色每個人聲音和情感都相當飽滿,連一些雜魚小角色的聲線都是經過雕琢的,整部電影從頭看到尾,沒有聽到兩個人的聲音是完全一樣的,雖然還是不免有些角色的聲音有雷同之處,但就算是音色雷同,他也會盡量做到語調或聲情的差異,就是盡量不要有角色聽起來相同。


對霹靂老戲迷來說,這部電影可能會會讓人覺得不夠過癮,因為幾乎沒有任何經典角色上場,連素還真本人的聲線都是「年輕化」過的,因為故事就是「少年素還真」嘛!


但這樣的劇情,對於我這個跟霹靂其實沒有很熟的人來說反而很好入門,而且經由剪接師高鳴晟的手筆,整個故事就變成一個完整的三幕劇,相當好入口,可惜結局還是不夠熱血,不過整體製作還是可圈可點。


但我看完的時候,浮現在我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卻是:「這是黃文擇最後的波紋。」


我心裡實在不願意這樣想,但我知道使出這麼大的能量的一部作品,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更何況黃文擇的聲線已經大概有十幾年不見起色了,而且每況愈下,再次聽到這麼清楚分明的聲線,真的是讓我很驚艷,但我也立刻知道,難怪黃文擇要在製作完這部片之後急流勇退,因為這個工作份量絕對不是簡單可以做到的。


可能是因為現在自己也在從事創作工作的關係,我越來越能體會創作是多麼消耗能量的一件事,尤其是像布袋戲配音這種一人分飾多角的創作,你要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模擬數十個人的聲線,並且做出各種不同的表情,等於一個人在短時間之內體驗過很多人的人生,而且布袋戲人物的生活是絕對沒有在平淡的,一定都是一天到晚生死別離、眾叛親離。


要完美表現出這樣的聲情,配音者必須完全的投入,而且不是一次投入一個人,而是一次投入「複數」的人生:你必須同時扮演被背叛的人,半秒之內又必須扮演那個負心的背叛者,然後再換回來......這中間每一次的轉換,都是用你的生命在換的。


我相信一定還是有些布袋戲配音師或說書人,是可以在扮演角色和儲蓄體力之間取得平衡的,像黃文擇的爸爸黃俊雄應該就是這一型的天才人物。


但黃文擇不是。黃文擇很明顯是用生命在配音的那一型,才能夠在早期霹靂創造這麼多經典角色。我之前為了聽黃文擇的聲線,曾經用「霹靂線上看」的新加會員優惠看過幾集《霹靂狂刀》,我以前不太懂黃文擇配音的好處,看完第一集之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那種「感動的感覺」竟然是會累積的,睡了一天起來,我整天想的就只是「我想看第二集」「快給我霹靂狂刀!」


黃文擇是用他的整個生命在為角色代言,就連只是秦假仙為了緩和素還真與他人之間的矛盾所施展出的插科打諢,那個在尷尬中找到一線生機、希望素還真快樂,也希望可以弭平江湖糾紛的情感也是這麼的「真實」,真實到我竟然在秦假仙的插科打諢中落淚。


這不是一個多麼了不起、偉大的情感,只是一個甘草人物的小過場,但他所使用的情感,卻真真切切是早期台灣小人物的情感。我也因此而了解黃文擇的偉大之處,不只是可以創造像素還真這麼偉大的人物,也在於他可以以台灣人的常見情感為模型,提煉出布袋戲角色的立體性格,讓台灣觀眾易於吸收理解,也讓木偶幾乎像是活起來一般真實。


黃文擇的配音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直接從配音中聽到「世界觀」。這是一種飄忽不定、很難拿捏的東西,老實說,金光布袋戲的黃大俠,也就是黃文擇的弟弟,就是輸在聲音無法展現完整的世界觀。黃文擇配音中的世界觀,是很好入口的、讓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自動沉入霹靂的世界之中,為素還真的怕事煩惱、為素續緣的張狂擔憂、為秦假仙的搞笑開懷。


他的聲音自有完整的霹靂地圖,根本就不用畫下來,你似乎就可以在他的聲音中,找到這個世界的複雜與深沉。老實說,他的世界觀比黃俊雄更加完整,黃俊雄只是依照古書說書的方式在推展一種線性世界觀,但黃文擇是真心相信自己創造的霹靂宇宙存在的,而這樣世界觀,因而更加適合做成長篇電視影集,是一種像是線性發展、卻又具有動漫特質的世界觀,因而才有了現在的霹靂宇宙。


最後分享一件黃文擇的小軼事。其實「八音才子」黃文擇在剛出道配音之初,幾乎可說是哭著被爸爸趕鴨子上架的。電視布袋戲一集半小時他可以錄個一個禮拜還錄不完,哭著打電話給爸爸要爸爸來幫忙,說他真的不行了,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實在不適合配布袋戲,讓爸爸只好安慰她,說他可以的。


我當初看到這筆資料的時候相當驚奇,沒想到黃文擇也有這樣的過去,但這更顯現出他的偉大之處,因為他沒有放棄,繼續就這樣每個禮拜不眠不休地錄音、推敲每個角色的不同聲情,最後竟然就給他修煉成了不世出的布袋戲一代宗師——現在可能有人不知道布袋戲大師黃俊雄,但一定聽過黃文擇的霹靂布袋戲。連「八音才子」在初出茅廬的時候都是這樣狼狽落魄的樣子,實在相當值得我們現在這些年輕人作為借鏡的對象,這種精神,也值得霹靂的後起新秀效仿。


或許黃文擇的個性,就跟武功早就攻頂,但遇到事情總會想太多,但有時候又很張狂的素還真一樣,常常在懷疑自己人生的意義,但只要遇到真正值得投入的事情,就會用盡自己的生命去打拼、去燃燒,為了藝術絕對不妥協。因此才能留下這部相當驚人、幾乎不可能再複製的布袋戲電影——《素還真》。


雖然跟霹靂沒有很熟,但還是寫下這篇,紀念我所「聽到」的一代宗師黃文擇。




2021年4月21日 星期三

國際觀跟大腦思維有關跟講什麼語言無關哦

 

我在臺大修過一堂全英文課「中國思想史」,另外旁聽過一堂全英文課「台灣音樂導論」(內容是這樣,課名我忘了),確實外籍生蠻多的,畢竟都是在國外很少聽到的課程內容。那時候我也覺得,作為國際交流的目的也是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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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奇妙的是,上課的老師都會強調「校長很希望我用全英文上課」這件事,然後中國思想史老師講到很多艱深的地方,他自己好像也蠻常有「如果我可以講中文就好了,這邊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表達」的感覺。




 

1.
任何藝術作品都是作者的思想呈現,不管電影、繪畫、小說、詩都一樣,思想裡面就可以呈現出意識形態,當然也可以呈現出你對於性別議題的想法。所以關於「藝術作品是否該承擔道德倫理」這個問題,我想是這樣的:

無所謂承不承擔道德倫理的義務,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想拍什麼就拍什麼。只是這是言論自由的時代,你發表了什麼言論都是你的自由,但別人也都有批評你的自由。





2.
有人說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台灣電影還是只能產出這樣欠缺性別平權意識的作品,是不是台灣社會其實在倒退。

或許也可以說是,但如果結構性地來看的話,還是應該要問,為什麼拍電影的人都是那些老異男?整個電影圈都是老異男的幻想世界,你會期待這樣的環境拍得出什麼至少三觀正常的電影嗎?

所以也不是倒退不倒退的問題,只是那些人總是掌握著權力還沒有退位的問題比較嚴重。

3.
當男人戀愛時的劇情,呈現的還是韓國人對於女性的要求與想像,其實蠻噁心的。但為什麼台灣導演還需要拿來翻拍呢?那就是台灣導演自己的問題了。


4.如果要看性別觀念「正常」的電影,還是推薦韓國電影《82年生的金智英》。就算韓國性別意識這麼差,還是可以拍出這樣的商業電影,或許表示韓國還是有一批人是有在反省性別議題的吧?


2020年7月16日 星期四

夢幻泡影,應作如是觀── 觀看《台北之晨X持攝影機的男人》的耳朵(完整版)



由音樂家林強、陳家輝重新配樂兩部台灣經典電影——劉吶鷗導演的《持攝影機的男人》(1933)、白景瑞導演的《台北之晨》(1964),可說是為台灣電影史開啟了新的里程碑。在典藏台灣老電影、保存國家記憶遺產之外,其實我們也必須以更多元的方式詮釋史料,讓這份記憶重新進入現代的脈絡。


如果蘇聯導演維多夫(Dziga Vertov)的經典之作《持攝影機的人》(1929),是以「機械眼睛」重新凝視這個世界。那麼林強、陳家輝為這兩部無聲電影所作的「後設式」電音配樂,就可以說是「觀看影像的耳朵」。


蘇聯導演維多夫(Dziga Vertov以「機械眼睛」凝視這個世界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林強與劉吶鷗《持攝影機的男人》



在《持攝影機的男人》「人間卷」的開頭,是一連串的家庭攝像,林強選用具有迷濛回憶意味的聲響,加上嬰孩呢噥笑聲的取樣,直接為這部作品定調,即是如「夢幻泡影」般的回憶鏡頭。「遊行卷」中,攝影機的視野開始進入「人世間」,凝視台灣街頭的廟會。配樂選取北管福路〈彩板〉的開頭,正是殼仔弦進入「弦仔空」(開始唱曲之處)的時機,引導北管藝人高歌「有啊~」,這通常作為劇中重要角色自報家門的開頭;往復迴旋的播放此片段,具有「啟始點」的意味,也為這鏡頭背後,劉吶鷗自稱的「影戲眼」開啟了旅程。


「風景卷」的音樂是帶著疏離感的冷硬線條,襯著鏡頭之下的高聳建築物,表現導演在中國北方見到的蕭索景色。「廣東卷」是導演與友人的團聚鏡頭,配樂上猶如「人間卷」家庭歡愉的變奏,加上林強慣用的人聲呢喃,強調了導演在廣東的夢幻時光。「東京卷」篇幅較長,較能讓配樂發揮,建立層次感,滑翔機空拍畫面的夢幻感,火車、電車的機械運動,配樂皆恰如其分地呈現攝影機觀看的眼神;以五聲音階強調東京風景的異色感,也預示這趟夢幻之旅即將進入尾聲。


如果我們仔細觀察,會發現林強的電音配樂,以描摹日常生活物體的「活動」樣態為主,可說是日常生活聲響的反饋與折射。這剛好與維多夫《持攝影機的人》、劉吶鷗《持攝影機的男人》、白景瑞《台北之晨》一路下來,對於「動態影像」的思想理念暗合。他們同樣透過鏡頭這個「機械眼睛」,來捕捉日常生活光景,進而誕生「靈光」,形成一個脈絡的對話關係。


林強音樂中的深層關懷,來自於對「人世間」若即若離的關心:看似「出世」般的心境隔離,實際上卻是「入世」極深的深情款款。這樣的思想基底是在他的《驚蟄》專輯(2005)中底定——看似分裂的世界觀,卻能在夜市叫賣聲、洗麻將聲、民間藝人唱歌仔等細碎日常聲響中找到安身之所。猶如被春雷喚醒的蟲虫鳥獸,由安眠之穴走向春暖花開那般的安定。





他的配樂與其他音樂家的不同之處,是同時擁有這兩種視角,投入在電影影像中,折射出更為複雜的世界觀,猶如在萬花筒中見大千世界。本質上來說,林強的配樂更適合在紀錄片中發揮,這也是為什麼,他的配樂在賈樟柯的紀錄片中總是能散發相當特殊的光輝。因為賈樟柯的紀錄片,同樣是圖像式地記錄人間百態情狀,這與林強的思想是一致的。

2019年4月10日 星期三

阿怪。不好。與其他








「缺陷跟欺騙我還能怎麼選」


台灣音樂人阿怪突然猝死,願他安息。





我前幾天才又想起他的〈不好〉。我會開始聽台灣獨立樂團,就是因為在雷光夏的廣播節目《聲音紡織機》聽到她放《FC5-118合輯》的幾首歌,阿怪〈不好〉、929找不到〉、自然捲〈地球嚇了一跳〉等。





我那時才高三,最愛聽周杰倫,但已經開始覺得流行音樂無法滿足我的胃口。聽愛樂也只是想看看古典音樂是不是也有有趣的東西而已,但其實聽不太懂。然後就聽到不知道是哪個主持人老是在她的節目放一些怪歌。


很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雷光夏的節目,不過我也沒再聽下去,只是心裡一直記著「阿怪」「不好」「地球嚇了一跳」這些關鍵字,去了好幾間唱片行都找不到,過了好幾個月,終於在信義誠品找到這張合輯。這張合輯,即使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還是相當的精采,我也從此進入獨立音樂的世界。

2018年5月13日 星期日

逛了西門町的陰府門和大稻埕的第一唱片行





































這個假期來回穿梭於萬華、大稻埕、大龍峒這些我喜愛的老台北區,都已經到了延平北路走七遍的程度。正事是追野台歌仔戲(秀琴、欣櫻鳳、民安、陳美雲最近都在這一塊演戲)和保安宮的家姓戲,也吃了一些有名的傳統小吃,在西門町看了韓國經典電影《原罪犯》,還抽空去逛了很久沒去的大稻埕第一唱片行,以及西門町的重金屬專賣店陰府門。

2017年6月20日 星期二

由「製造內容」→「製造流行」:流行音樂雜談


到了這個時代的流行音樂,能夠傳達的訊息量越來越低了,就算如何努力提高自己的表達力,但大眾能接收到的卻越來越低,這可能就是走向洗腦歌的原因吧。


最後乾脆不表達東西了,或者訴諸國際化的淺顯內容,讓傳播、再製的人氣與過程直接成為歌曲傳達的內容,這大概也是不得不的方向。


SNH48新專輯《夏日檸檬船》專輯封面

2017年6月6日 星期二

所以蔡振南和盧廣仲到底是走在一個什麼鬼地方「鄉村」?


最近看完這支短片,我有些想法想說說。

《花甲男孩轉大人》影片連結 👉 https://goo.gl/uj2f07

並不是鏡頭拍的場景都在台灣鄉村中,就真的等於拍了一個「鄉村」。我們可能必須有一個概念,即意識到這是在拍一個「鄉村風景畫」,就像你拿到一張「鄉村風景明信片」那樣,必得透過明信片上的照片或圖片來想像「鄉村」長什麼樣。


明信片上的圖片是一種「再製」,它告訴你「鄉村」應該長什麼樣子,你接收到什麼樣的「鄉村」,端視圖片傳達給你什麼樣的訊息。影片也是,而且大眾傳播的影像更是一種夾帶大量既有觀看視角與文化習慣產生的「凝視」,也就是你以為你在看一個「鄉村」,但其實是你的眼睛上被人安上了一個萬花筒,透過萬花筒前方透入的微光折射,你看到了一個七彩繽紛的世界,而你以為這就是「鄉村」的景象了。






蔡振南與盧廣仲飾演的這對父子,走過了一個村落的道路,而且都是偏狹長型的道路或是防火巷,或許是想透過這些場景,帶出他們是在講兩個人之間的私事的感覺。


但大家沒有發現一些地方很奇怪嗎?第一,蔡跟盧在討論的事情,私密度有點高,而且還涉及作為父親的蔡振南不太願意講出口的「同性戀」,這種事情既然都不願意在家人面前講了,有辦法在村莊中這樣邊走邊大聲講嗎?大部分村莊都是一個相對緊密的生活圈,有時光在屋子裡聽聲音,就知道是隔壁的福伯仔或頂莊的美珠姨,他們這樣講話,不就是在昭告整個村子「我有一個同性戀兒子」嗎?這樣做似乎並不太符合蔡振南這個角色的設定,至少他講到「同性戀」、「搞gay」的時候,也應該要小聲一點、迴避一點,看看旁邊有沒有人再講。

2016年11月3日 星期四

歷史給了我們怎樣的一個客家詩人黃遵憲?《我是東西南北香蕉人》


「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這句老話至今依舊可以幫助我們閱讀任何有關歷史的文本。

觀賞黑眼睛跨劇團《我是東西南北香蕉人》這部具有後設意味的舞台劇時,觀眾在看的並非裡面所呈現的歷史人物及其歷史,而是要看「為什麼我們現在會(要)關注這段歷史」,尤其在後設思辨性相當強的現代舞台劇更是如此。

觀眾想要看的,往往就是這個後設形式與劇情交錯之下所產生的歷史關懷與思辨性為何,我們又該由何種角度來觀看劇中呈現的歷史。我相信這部戲也是以此為出發點來思索黃遵憲這位歷史人物,才會將一位清代作為「現代化」前鋒的詩人置入現代情境之中,讓觀眾觀賞一位這樣的歷史人物,對於現代台灣會有怎樣的看法。



在劇中,觀眾可以透過黃遵憲剛透過時光機穿越到現代的台灣時,慶仔與黃遵憲的對話看到這齣戲的企圖。觀眾看到的,是慶仔對現在政治環境的不滿,透顯為他難以跟黃遵憲解釋,現在的台灣為何不等於中國?為何不是台灣民主國?為什麼現在的台灣擁有「自由」、「民主」這些黃遵憲嚮往的標的,卻依舊不美好?面對慶仔的現代觀點,以人偶戲演出的黃遵憲只會問一些不合時宜的問題,讓慶仔難以招架,覺得相當煩躁,「誰來幫我解釋給他聽啊!?」

這個片段相當容易引起共鳴而引人發笑,因為觀眾大致上都懂慶仔口中講的糟糕的現實情境。這其實是可以做得相當深沉的片段,其背後對現實情境的批評觀點,則會是觀眾所期待的內容。但只點出現實情境的嘻笑怒罵,並無法成為高明的諷刺,如果無法引入黃遵憲的歷史觀點,對「現代」無法作出新的詮釋觀點,來提高兩相對比的荒謬性的話,那這段對話就同時失去意義與更深沉的趣味了。


2016年11月2日 星期三

北管憨子弟 ── 北管音樂、亂彈戲與陣頭文化概述


「北管音樂」向來是台灣廟會陣頭不可或缺的元素,也是許多人對於廟會最常見的印象,即「震天價響」的鼓吹樂。就算是沒看過陣頭的人,可能也會對於不時在街頭上出現、相當「吵人」的嗩吶聲有印象。


正因為北管的喧鬧性質相當符合台灣人愛節慶熱鬧氣氛的性格,所以雖然這種音樂在台灣已沒這麼常見,卻仍然活耀於廟會陣頭之中。你知道這種堪稱是台灣傳統音樂的「重金屬」,也有細緻典雅如崑曲的絲竹樂嗎?以北管音樂伴奏演出的「亂彈戲」,如今哪裡看得到呢?跟廟會看陣頭的時候,又有哪些「眉角」需要注意呢?





吃肉吃三層,看戲看亂彈


「吃肉吃三層,看戲看亂彈」是過去流傳下來關於北管的一句重要諺語。現在我們一般都會解成「肉類以五花肉最好吃,戲劇則是以亂彈最好看」,因而認為「亂彈戲」(北管戲)就是過去最「上等」的劇種,也是我們如今常常聽到介紹北管音樂的第一句話。


其實北管在過去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在二十世紀初期歌仔戲出現之前,可說是當時台灣漢人最耳熟能詳的戲曲音樂,這是我們翻開台灣戲曲史就可以了解的事情。


而這句俗諺的後半句,也應該解釋為「要看戲就要看職業戲班的表演,而非業餘子弟演出的子弟戲」。因著北管在台灣形成特殊的子弟文化,所以北管也分為職業與業餘(子弟)兩塊,彼此也有競爭與合作的關係,而職業戲班的演員扮相俊美,也因多為從小訓練,故身段、唱腔較有藝術性,故說「看戲就要看職業戲班演的亂彈戲」。


回到當時的歷史脈絡之中,我們就會知道一句諺語的涵意,其實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來得深刻。接下來,就讓我們從頭說起吧。